《書法展作品之5》- 作者: 曾昭旭

今年（2021）5/1～5/29，我應長歌藝術傳播之邀，提供了十三件書法小品，參與「作家筆墨」書法展。十三件作品書寫內容環繞著美與愛，也可以排列為文義相承的順序。不妨就先在這裏依次展出，供各位欣賞。

今天展出第五幅：作品是美神的虛廓餘韻。

從今天開始，我們討論的重心從美過渡到作品，而兩者的連結則是前一幅提到的境界與氣韻。當時我提到：依境界成就作品，依氣韻成就生活；但在更重視整體實存的中國美學（其本質是生活美學），作品與生活的關連緊密，相即難分，實有非常複雜微妙的辯證互動，此則不妨以虛實二字來表示。

首先，就生活與作品兩端而言，當然生活才是實，人為虛構的作品是虛；於是理當氣韻是實，境界是虛。但僅就作品表現的內容而言，則實寫的高峯經驗、境界之美是實，以餘韻遙指的言外之意亦因此點活作品使之有生動氣韻者是虛。但再深一層言之，若作品實寫的主題就是那不可說的生動氣韻或言外之意，則言不過是托月之雲，顯道之緣，其身分屬虛，那真欲呈現的生動氣韻才是實（當然這時的表現手法就得更為靈妙）。但再深一層言之，你表現的手法再靈妙，作品中的氣韻仍不免是人為設計之虛，真實的生命流動的活潑氣韻仍只能在實存的生活中呈現也。亦即：文氣再靈動的作品仍是一陰性屬虛之物，仍有待屬陽的實存人心之欣賞，以發生心物剎那相遇的美感，才是真實的高峯經驗或實境界。至於作品所寫，只是作者將自己在生活中體驗到的實境界，轉用虛構的作品（一首詩、一幅畫）以大畧彷佛之；以待知音人借此作品觸動他自己的生活體驗，以與作者之心之感遙相呼應契合，即所謂同情共感，相期於道。這由一己愁通於萬古愁，藉作品為媒介而通人我之情，即是一種氣韻由虛（作品的餘韻）而實（人我的同情共感遙契於道）的生動通流；亦即從作者生命實感而來的作品虛廓，正靜處其位，以邀欣賞者以其生命感情來補實且與作者之生命感情同感遙契者也。吾因此說作品是美神或「道」之虛廓與餘韻。